善言天者,必验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唐·孙思邈《千金要方·大医习业》

饮---[]

孙兆治俞伯道,忽患微热,心中满,头有汗不能解。众医以为湿病用表药,有谓食在膈者,治之皆不效。召孙至,曰∶用半夏茯苓汤遂瘥。众问故,曰∶头有汗,心下满,非湿症,乃水结胸膈也。水既去,其病乃愈。


且如湿气心下满,自当遍身汗。若有食心满,头岂得有汗?若言是表,身又不疼不恶寒,表症何在?故凡水结胸膈胁,头必有汗耳。(雄按∶此案已列卷一伤寒门。)


张子和曰∶有一妇人年三十余,病滑泄经年。皆云虚中有积,以无忧散,五七日一服,至二十服不效。又服缠积丹、软金丹丸,诸药皆不效。其人服药愈速,病势愈甚,饮食日减。人或谓曰∶此休息痢也,宜灸中脘,及左右穴也。下气海及膀胱穴,以三里引之,每年当冬至日、夏至日灸之,前后计万余壮。忽门外或者曰∶此病我屡识,盖伤饮之故。即日桃花正开,俟其落时,以长棘针刺之,得数十萼,勿犯人手,以白面和作饼子,文武火烧令熟,嚼烂以米饮汤下之。病患如言,服之不一二时,泻如倾。前后六七日,计数十行,昏困无所知觉,惟索冷水徐徐而饮。至六七日少省后,食日进,神日昌,气血日和,不数年生二子。


子和治郭敬之留饮,面目浮肿,不能食,脚肿连肾囊痛,先以苦剂涌之,后以舟车丸、浚川散泻之,病去如拾遗。又一田叟姓杨,其病呕酸臭水十余年,本留饮,诸医皆以燥剂燥之,中脘脐 以火艾燔针刺之,疮未尝合。张以苦剂越之,其涎如胶,乃出二三升,谈笑而愈。


李七老病涌水症,面黄而喘,两足皆肿,按之陷而复起,行则濯濯有声,常欲饮水,不能睡卧。张令上涌去痰而汗之,次以舟车丸、浚川散下之,以益肾散复下之,以分阴阳利水道之剂调之,水尽瘥。


一妇从少年时,因大哭罢,饮冰困卧,水停心下,渐发痛闷,咸以为冷积,治以温热之剂,及禁食冷物,一闻茶气,病辄内作。如此数年,燎灸烧艾,疮孔数千。十余年后,小大便秘闷,两目如昏,积水转甚,流于两胁,世谓水癖,或谓支饮, 、漆、棱、莪攻磨之药,竟施之矣。食日衰,积日茂,上至鸠尾,旁至两胁及脐下。但发之时,按之如水声,心腹结硬,手不可近者,月发五次,甚则欲死,已二十余年。张诊其脉,寸口独沉而迟,此胸中有痰。先以瓜蒂散涌痰五七升,不数日再越痰水及斗,又数日上涌数升。凡三涌三下,汗如水者亦三,其积皆去。以流湿饮调之,月余大瘥。


中丞常子正苦痰饮,每食饱或阴晴节变,率十日一发,头痛背寒,呕吐酸汁,即数日伏枕不食,服药罔效。宣和初为顺昌司录,于太守蔡达道席上,得吴仙丹方服之,遂不再作。每遇饮食过多,腹觉满胀,服五七十丸便已。少顷,小便作茱萸气,酒饮皆随小水而去,前后痰药甚众,无及此者。用茱萸汤泡七次,茯苓等分为末,炼蜜丸梧子大,每热水下五十丸,其效如神。(《朱氏集验方》、《本草纲目》。)


陆养愚治施南石,二十九岁,患晡热,至天明方退,夜热尤甚,咳嗽无痰,咳则痛引胸胁,热甚则咳亦甚,咳甚则痛亦甚。初服芎苏散,喘急殊甚,易以前胡、杏仁、桑皮、苏子辈亦不效。后以阴虚治之,二冬、二母服数月,饮食渐减,肌肉羸瘦。或谓劳瘵已成,不可疗矣。最后一医诊得脉弦数,左关尤甚,此肝火也。用柴胡、青皮、黄连、赤芍、山栀、白芥子数剂亦无验。于是苦于药饵,不延医。三月诊之,六脉沉数而滑,右关尺更有力,其胁痛,若从右而应乎左。因思仲景云∶饮在胁下,咳则引痛,谓之悬饮。今咳痛明是其症,第十枣汤非常用之方,且病患野狼狈已极,亦必不肯服。乃以润字丸料加入甘遂和丸,令一二分一服,日二服,每日加一分,加至五分一服。使便出稠痰碗许,中有一块,半硬半软如鸡子大,胁痛如失,热嗽减之十之六七。


又用人参、白术、归、芍、茯苓、贝母、甘草作煎剂,与丸药间服,丸药仍减一分,直待便中无痰始止丸药,用前煎药日一帖,调月余全安。(雄按∶体虚病实,深得缓攻之法,迨衰其半,又合寓攻于通补之道。)


陈三农治一妇,患眩晕腰痛,过寅卯二时,则日夜昏迷,不省人事,身如在浮云中,脉细数弦滑。细为湿,数为热,弦为饮。湿热痰饮,留滞胸膈,随气升降,上涌则为眩晕,下坠则为腰痛,痰饮沃心包,致窍不通,故昏不省人事。至巳午时,心火助其湿热,鼓击痰涎,故昏痴益甚也。此必痛饮所致,叩之果然。遂以稀涎散涌酸臭痰数升,仍以舟车丸泄如漏屋水者五六次,诸症均愈。


一贵妇患溢饮,遍身虚肿,用金沸草散一剂,汗出肿减。继以泽泻汤加枳实、旋复花、前胡,四剂而安。


一妇患时疫,饮水过多,胸膈坚痞,咳逆倚息,短气不卧,汤饮入而吐出,诸药罔效。作停饮治,以五苓散一剂愈。


一妇患霍乱,饮阴阳水,左腹坚硬痛极,作留饮治,以半夏、旋复花各三钱,泽泻、青皮、枳实、白术、干姜各一钱,吴茱萸二分,一剂愈。


李士材治秦景明,素有痰饮,每岁必四五发,发即呕吐不能食。此病久结成窠囊,非大涌之弗愈也。须先进补中益气,十日后以瓜蒂频投。投涌如赤豆沙者数升,已而复得水晶色者升许。如是者,七补之,七涌之,百日而窠囊始尽。专服六君子、八味丸,经年不辍。


吴孚先治西商王某,气体甚浓,病留饮,得利反快,心下积坚满,鼻色鲜明,脉沉,此留饮欲去而不能尽去也。用甘遂、甘草、半夏、白芍,加白蜜五匙顿服,前症悉痊。或问∶甘遂与甘草,其性相反,用之无害而反奏效,何也?曰∶正取其性之相反,使自相攻击,以成疏瀹决排之功。(西人赋性浓,尤当用之。)


张景岳尊人,早年善饮,后及四旬,遂得痰饮之疾,呕酸胀满,饮食日减,眩晕不支,惊惕恍惚,痰疟等症相继迭出,百方治痰无效。因慕张子和吐法之妙,遵而用之。初用独圣散、茶调散及 汁之类,一吐稍效,再吐再效,自此屡用不止,虽诸症渐退,而元气勿复也。如此年余,渐觉纯熟,忽悟其理,遂全不用药,但于五鼓睡醒时,仰卧用嗳提气,气有不充,则咽气为嗳,随咽随提,痰涎必随气至,虽最深之痰,无不可取。其最后出者,形色臭味紫气,酸恶不堪言状。每吐后或至唇咽肿痛,但以凉水一二口漱咽解之。吐毕早膳,用屏五味,用薄粥一二碗,以养胃气。自四旬后绝不用酒,行吐法四十余年,自六旬外,则一月或半月必行一次。


凡吐后神气必倍旺,阳道必勃然,一切内伤外感无不尽却。盖道用督,此则用任,所用不同,所归一也。不惟却病,而且延年。后至八旬外,犹能登山,及灯下抄录古书,无病而卒。(叶天士曰∶按张子和《儒门事亲》云,凡人之病,自外而入,由内而起,皆邪气也。邪气加诸身,速攻之可也。及其闻攻则不悦,闻补则乐之。至于无邪无积之人,始可议补。有邪有积而议补者,如鲧湮洪水之徒也。故立汗、吐、下三法以去病。病在表者汗之,在上者吐之,在下者下之,以病去为先,病去之后,以谷肉果菜补之,非药补也。景岳言子和吐法之妙,不知汗、下之法更妙。然以法惟在上者吐之,非一概可吐也。又有补论一篇,甚言误补之害。惟庸医治病,纯讲补其虚,不敢治其实,世人皆以为平稳而自误。景岳但见其吐法,不见其补论一篇乎。子和之学,亦宗河间与东垣、丹溪,并传大用寒凉攻击以治病,毫不用补,以补之适足为害也。景岳重子和而毁河间、丹溪,岂子和另有温补之书,抑不敢议其非欤?)


张三锡治一人,肩背与膝相引而痛,寸脉弦,知痰饮为患也。投小胃丹一服,吐痰半升。间日再进一服,泻痰小有如胶者一升许,病良已。


张子和治一人,病留饮者数十年不愈。诊之,左寸脉三部皆微而小,右手脉三部皆滑而大。微小为寒,滑大为燥。以瓜蒂散涌其寒痰数升,汗出如沃。次以导水禹功去肠中燥垢亦数升,其人半愈。然后以痰剂流其余蕴,以降火之剂开其胃口,不逾月愈。


朱丹溪治一人,素耽于酒,患遍身关节肿痛,此愈彼剧,胸膈不宽。此酒湿症,痰饮在胃,流注经络,即流饮症也。用二陈汤加酒芩、苍术、羌活、威灵仙、泽泻,倍葛根而愈。


许叔微自患饮 三十年。始因少年夜坐写文,左向伏几,是以饮食多坠左边,中夜必饮酒数杯,又向左卧。壮时不觉,三五年后,觉酒从左下有声,胁痛食减嘈杂,饮酒半盏即止。十数日必呕酸水数升,暑月止右边有汗,左边绝无。遍访名医及海上方,间或中病愈,得月余复作。其补如天雄、附子、矾石,利如牵牛、甘遂、大戟,备尝之矣。自揣必有 囊,如水之有科臼,不盈科不行,但清者可行,而浊者停滞,无路以决之,故积至五七日必呕而去。脾土恶湿,而水则不流,莫若燥脾以去湿,崇土以填科臼。乃制苍术丸,服三月而疾除。苍术一斤,去皮,切片末之,用白芝麻半两,水盏研滤取汁,大枣十五枚,烂煮去皮核,以麻汁匀研成稀膏,搜和入臼熟杵,丸如桐子大,干之。每日空腹温汤吞下五十丸,加至百丸。忌桃、李、雀、鸽,初服时必膈微燥,且以茅术制之,觉燥甚即进山栀散一服,久之则不燥也。山栀散用山栀一味,干之为末,沸汤点服。


马元仪治沈表侄,因悲哀劳役,面色枯白,形体憔悴,右胁有块,凝结作痛,痛则呕,手足厥逆,饮食不思,大便时溏时结,吐出痰饮,动辄盈盆,或一日一发,或间日一发,苦楚万状。诊其脉,左三部弦而劲急,右三部虚微无力。方用附子理中加桂汤,稍安。越三日又发,与前方不应,乃倍加附子,甚安。后复发,前方又不应。因思仲景伤寒治法,有用真武汤一法,原以真火飞越,水气上逆,故用此以复阳收阴,坐镇少阴北方之位。究其功用,全在行水醒脾之妙。今因劳郁所伤,中气损甚,由是所胜之木乘脾,所不胜之水侮之而逆。木横则痞结作呕,水逆则痰饮泛溢。若非真武,何以摄元阳而镇阴邪耶?遂用此方倍加分两,多用人参,连进三十余剂,呕渐已,痰渐少。令早服八味丸,晚服附桂理中丸调理,诸症悉愈。惟结块不除,则以久积阴寒难解,恐成痼疾也。(用真武汤甚合法,而多加人参未免又沿俗。盖参性腻滞,最不宜于饮症也。此症元气复后,即宜间用攻剂,以尽根株,徒事温补,安能望结块之去耶?)


缪仲淳治丹阳葛文学字十内人,因作家劳郁患饮,每每发呕吐不已,肠如欲出,所吐俱清水,动以盆桶计,日夜不止,不思饮食。就医金坛,诸医以健脾行气,理郁清痰药投之,愈剧,困顿待毙,计无复之矣。缪视脉审病,知为饮无疑,乃用姜制半夏四两,广皮四两,茯苓四两,猪苓二两,泽泻米泔浸炒二两,旋复花三两,浓朴姜汁炒一两五钱,白术二两,枳实面炒一两,川连一两,木香五钱,加人参一两三钱。一剂吐止,再剂霍然,随啖粥糜,脾气渐复。至今每病作,检方服之即平。(此丸方也,用稀米糊加姜汁和丸如绿豆大,每服五钱,淡姜汤下。如作煎剂,取二十倍中一倍,加白蔻仁末、木香汁、姜汁和服。因寒湿者,加苍术二两,木香五钱,白豆蔻五钱。因郁者加紫苏四钱,去苍术。)


云间康孟修患寒热不食,久之势甚危,以治寒热剂投不应。遍检方书,与王宇泰议投五饮丸立瘥。盖饮症原有作寒热之条,故治饮,病自退矣。(《广笔记》。)


吴桥治汪钱,始壮辄患呕逆,胸膈痛,诸医悉以膈治,骨立而羸,久之随绝,而汗如流,水浆不能入口。诊其脉,即浮濡不任按,无他端,曰∶此停饮尔。误以膈治,病者心悸则气涩于胸中,血从气行,气阻则血亦阻矣。此二缶撞钟惑也。第先屏二缶,然后治之,瘀血当下。病者怃然为间,曰∶敬如公言,遂修行气一剂饮之,饮未毕而痛止,徐下黑粪,瘀血毕,病乃平。(《太函集》。)


程氏有少妇,病小腹痛,吐痰多呕清水,发热泄泻,肌削而屏饔飧,六脉沉细弦数。曰∶此积饮也,法当发其积,而病可除。第病久而孱,伐无太过,剂以和中去湿。小腹大痛而昏,既则呕吐盈盆,沉沉皆绿水。众异曰∶何为有此?桥曰∶吾固以为湿也。盖地下湿则生苔,其缘同,寻无恙。(同上。)


罗练年近壮,病中脘疼痛,连背胁及心间,吐清水,久之痛甚,如 刃,人事昏昏。族医技穷,谓六脉绝矣。桥后至则曰∶停饮也。痛甚故脉伏,非绝也。遂以温补之剂投之,一服而脉见,再服而愈。(《太函集》。)


徐灵胎曰∶凡病必有邪,如人病汤水下咽,少顷即倾囊涌出者,此乃胃中积水寒饮,故食入即拒。法当扶阳涤饮,驱开寒邪,然后补其中气。亦必兼涤饮之药,不可竟用参、术补住寒饮。若无邪而现症若此,乃胃绝之征,亦不必治矣。洞庭一金姓者患呕吐症,其先人与叶氏甚相契,叶氏竭力治之年余,而病者几殆,因求治于余,余曰∶蓄饮也,世无知者。为制一方,其病立已。其人因受业于余。


经义


岁土太过,饮发中满食减。


○土郁之发,为饮发注下。


○太阳司天,湿气变物,水饮内蓄,中满不食。


○太阴在泉,民病饮积。


○太阴之胜,饮发于中。


○太阴所至,为积饮痞隔。


○少阴司天,四之气,民病饮发。


○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素问》)


哲言


问曰∶夫饮有四,何谓也?师曰∶有痰饮、有悬饮、有溢饮、有支饮。


○问曰∶四饮何以为异?师曰∶其人素盛今瘦,水走肠间,沥沥有声,谓之痰饮。


○饮后,水流在胁下,咳唾引痛,谓之悬饮。


○饮水流行,归于四肢,当汗出而不汗出,身体疼痛,谓之溢饮。


○咳逆倚息,短气不得卧,其形如肿,谓之支饮。


○夫心下有留饮,其人背寒冷如掌大。


○留饮者,胁下痛引缺盆,咳嗽则转甚。


○胸中有留饮,其人短气而渴,四肢历节痛。


○膈上病痰,满喘咳吐,发则寒热,背痛腰疼,目泣自出,其人振振身 剧,必有伏饮。


○夫病患饮水多,必暴喘满,凡食少饮多,水停心下,甚者则悸,微者短气。


○水在心,心下坚筑,短气,恶水不欲饮;水在肺,吐涎沫,欲饮水;水在脾,少气身重;水在肝,胁下支满,嚏而痛;水在肾,心下悸。(《金匮》)


按痰饮病者,痰为物化之病,而饮为物不化之病也。饮食入胃,胃中阳盛气足,则俱为正气正血,灌滋脏腑,敷通营卫矣,何有于痰饮?痰饮者,胃阳不足以腐消,脾气不足以旋运,而痰饮成矣。痰即食物也,入胃而胃冷不足以消之,斯化为痰;饮即水也,入胃而脾湿不足以输之,斯留为饮。二者虽常相附而居,而其实所因各异。皆应责之以脾胃虚寒,俾有用之饮食,成为害之痰饮。《内经》言饮而不及于痰,言痰自仲景始,已有痰病之说列于《伤寒论》中,复合痰饮而言之于《金匮》。细考其文,究以饮为主,而以痰为附论。


可见痰即食物,虽为病而不必荡除,但能腐化水谷,在痰不必专治而自减;饮为水邪,有留伏则最难驱逐,势必分明辨证,在水必有专治而后安。此二病合论中,又宜存分晰之见,不容混其义焉。(魏荔彤)


饮者,蓄水之名,自外而入;痰者,肠胃之液,自内而生。其初各别,其后同归,故积饮不散,亦能变痰,是饮为痰之渐,痰为饮之化。若其外出,则饮形清稀,痰形稠浊,又不同也。(《证治汇补》)


水气上逆则呕,停于膈间则痞,上干于头则眩,凌心则悸。(汪 庵)


痰饮总为一证,而因则有二∶痰因于火,有热无寒;饮因于湿,有热有寒,即有温泉无寒火之理也。


○痰饮者,水走肠间,沥沥有声;悬饮者,水流胁下,咳嗽引痛;溢饮者,水流行于四肢,汗不出而身重;支饮者,咳逆倚息短气,其形如肿。一由胃而下流于肠,一由胃而旁流于胁,一由胃而外出于四肢,一由胃而上入于胸膈。始先不觉,日积月累,水之精华,转为混浊,于是遂成痰饮。必先团聚于呼吸大气难到之处,故由肠而胁而四肢,至渐渍于胸膈,其势愈逆矣。痰饮之患,未有不从胃而起者矣。


○水所蓄聚之区,皆名留饮。留者,留而不去也。留饮去而不尽者,皆名伏饮。伏者,伏而不出也。(喻嘉言)


补编


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


○心下有痰饮,胸胁支满,目眩,苓桂术甘汤主之。


○夫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


○病者脉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此为留饮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汤主之。


○病悬饮者,十枣汤主之。


○病溢饮者,当发其汗,大青龙汤主之,小青龙汤亦主之。


○膈间支饮,其人喘满,心下痞坚,面色黧黑,其脉沉紧,得之数十日,医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汤主之。虚者即愈,实者三日复发,复与不愈者,宜木防己汤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汤主之。


○心下有支饮,其人苦冒眩,泽泻汤主之。


○支饮胸满者,浓朴大黄汤主之。


○支饮不得息,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


○呕家本渴,渴者为欲解,今反不渴,心下有支饮故也,小半夏汤主之。


○腹满,口舌干燥,此肠间有水气,己椒苈黄丸主之。


○卒呕吐,心下痞,膈间有水,眩悸者,半夏加茯苓汤主之。


○假令瘦人脐下有悸,吐涎沫而颠眩,此水也,五苓散主之。


○《外台》茯苓饮治水,胸中有停痰宿水,自吐出水后,心胸间虚,气满不能食,消痰气令能食。


○咳逆倚息不得卧,小青龙汤主之。


○先渴后呕,为水停心下,此属饮家,小半夏茯苓汤主之。(《金匮》)


按∶“此为留饮欲去故也”句,当在“利反快”之下,必传写之讹。


○按∶“支饮胸满”之“胸”字,当是“腹”字,若是“胸”字,无用承气汤之理,当改之。


○按“瘦人”之“瘦”字,当是“病”字。“颠眩”之“颠”字,当是“巅”字,巅者,头也。文义始属,当改之。(《医宗金鉴》)


《金匮》云∶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按痰生于胃寒,饮生于脾湿。温药者,补胃阳,燥脾土,兼擅其长之剂也。言和之,则不专事温补。即有行消之品,亦概其例义于温药之中,方谓之和之,而不可谓之补之、益之也。盖痰饮之邪,因虚而成,而痰亦实物,必少有开导,总不出"温药和之"四字,其法尽矣。言攻下者固非,专言温补者,亦不达“和之”二字之理。仲景之言,一字千金,不能易也。(魏荔彤)


《内经》有积饮之说,无痰饮之名。两汉以前,谓之淡饮。仲景始分痰饮、悬饮、溢饮、支饮之义,立大小青龙、半夏、苓桂术甘、肾气等汤,以及内饮外饮诸法,独超千古。总之痰饮之作,必由元气亏乏及阴盛阳衰而起,以致津液凝滞,不能输布,留于胸中。水之清者,悉变为浊,水积阴则为饮,饮凝阳则为痰。若果真元充足,胃强脾健,则饮食不失其度,运行不停其机,何痰饮之有?故仲景云∶“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后人不知痰饮之义,妄用消痰破气,滋填腻补,大伤脾胃,堆砌助浊,其于仲景治痰饮之法,岂不大相乖谬乎?然痰与饮虽为同类,而实有阴阳之别。


阳盛阴虚,则水气凝而为痰;阴盛阳虚,则水气溢而为饮。然而病变不同,治法有异。如脾、肾阳虚,膀胱气化不通者,取苓桂术甘汤、茯苓饮、肾气、真武等法,以理阳、通阳及固下益肾、转旋运脾为主。如外寒引动,宿饮上逆,及膀胱气化不通,饮逆肺气不降者,以小青龙合越婢等法,开太阳膀胱为主。如饮邪伏于经络,及中虚湿伏成痰者,则有川乌、蜀漆之温经通络,《外台》茯苓饮去甘草,少佐苦辛淡渗理湿。其饮邪上冲膻中,及悬饮流入胃中而为病者,又有姜、附、南星、菖蒲、旋复、川椒等,驱饮开浊,辛通阳气。(《临证指南》)


痰饮之或留或伏,而用法以治之。由胃而上胸膈心肺之分者,驱其所留之饮还胃,下从肠出,或上从呕出,其出皆直截痛快,而不至于伏匿,人咸知之。若由胸膈而外出肌肤,其清者或从汗出,其浊者无可出矣,必还返于胸膈,由胸膈还返于胃,乃可入肠而下出。驱之,必有伏匿肌肤而不胜驱者。若由胸膈而深藏于背,背为胸之腑,更无出路,尤必还返胸膈,始得趋胃趋肠而顺下。岂但驱之不胜驱,且有挟背间之狂阳壮火,发为痈毒,结如橘囊者,伏饮之艰于下出,易于酿祸,其谁能辨之?谁能出之耶?


○《内经》但曰∶留者攻之耳。


仲景于是析义以尽其变∶无形之气,热结于胃,则用调胃承气攻之;热结于肠,则用大、小承气攻之;有形之饮,痞结于胸,则用陷胸汤攻之;痞结于胁,则用十枣汤攻之;留结于肠胃之间,则用甘遂半夏汤攻之。(喻嘉言)


痰饮之本,皆水也。水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此自阳入阴也。脾气散精,上归于肺,此地气上升也。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是天气下降也。水精四布,五经并行,是水入于经而血乃行也。若阴阳不和,清浊相干,胃气乱于中,脾气难于升,肺气滞于降,而痰饮作矣。除痰者,降气清火治其标,补阴利水治其本。涤饮者,降气燥湿治其标,温肾利水治其本。(柯韵伯)


脉候


肝脉软而散,色泽者,当病溢饮。(《素问》)


肺饮不弦,但苦喘短气。


○支饮,亦喘不能卧,加短气,其脉平也。


○脉浮而细滑,伤饮。


○脉沉者有留饮。


○咳者,其脉弦,为有水。


○脉偏弦者,饮也。


○脉弦数,有寒饮,冬夏难治。


○脉沉而弦者,悬饮内痛。


○久咳,数岁不已,其脉弱者可治,实大数者死。其脉虚者必苦冒,其人本有支饮在胸中故也。(《金匮》)


按∶脉弦数之"数"字,当是"迟"字,始与寒饮理合,当改之。(《医宗金鉴》)


选案


微患饮癖三十年。始因夜坐写文,左向伏几,是以饮食多坠左边,夜饮又向左卧,壮时不觉,三五年后,觉酒止从左下有声,胁痛食减 杂,每十余日,必呕酸水数升,暑月止右边有汗,左边绝无。遍访名医,间或中病,月余复作。自揣必有 囊,如水之有科臼,不盈科不行。但清者可行,浊者停滞,无路决之,故积至五七日,必呕而出。脾土恶湿而水则流湿,莫若燥脾以去湿,崇土以填科臼,乃制苍术丸,服三月而疾除。(许叔微)


葵子茯苓散、猪苓散、栝蒌瞿麦丸、半夏麻黄丸、干姜人参半夏丸、排脓散、麻子仁丸、防己椒目葶苈大黄丸、桔梗白散、蒲灰散、滑石白鱼散、蜘蛛散、当归贝母苦参丸。上十三方,皆谓饮服。《三国志·华佗传》曰∶便饮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然则饮者,乃服散之义乎?又汤水饮散之谓乎?考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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