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言天者,必验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唐·孙思邈《千金要方·大医习业》

卷三---[]

小序 叔和《脉经》,似无遗用。乃长短二脉,缺而不载;牢革二脉,混而不分;未尽厥旨也。王常辟伪诀七表、八里之陋,是矣,而复增长数二脉为九表,短细二脉为十里,又何说哉!脉之动静,固阴阳所生,其变化不皆为名数所限也。是编二十八脉,悉皆即义辨形,衷极理要。至于主病略同者,则不加诠释,引而申之,在于达者。


中医用药,惟凭气味以扶偏制胜,乃今药肆所售,竟有形似而实非者,倘非常品,必亲尝而后用之。盖投药如遣将,若未知其人之性情贤否而任之,鲜不偾事。忆昔在乡近镇有王某,病火腑秘结,便阻五十余日,余用更衣丸,以未效而疑之。幸病家细心,服时留取数枚以示,余尝之,味甚甘。骇曰∶是丸仅用芦荟、朱砂二味,取其苦滑重镇;今味反甘,乃伪耳。


因书方令自合,一服即通。知乡间药肆,其不可靠有如此者。昔人言用药有三忌,谓从未经验,臭秽猛毒,气味异常也。知此三者,庶可驱使草木耳。


无为程生,夏月露坐,夜既深,觉小腹重滞而微痛,久则如有物攻,群医莫名其症。近村有老儒能医而不名,程延以诊视。乃令市诸药料,以次熏腹,至雄黄而腹鸣如雷。曰∶此蛇膨也。是必坐处有蛇窟,夜深将出,触其所吐之气,致成此疾,经岁腹膨如鼓,至脐中出水,则不可救矣。遂以雄黄和酒令饮,阅三日顿泻绿水斗余而愈。按∶本草载雷丸之治应声虫,与此相类。盖物必有制,因其畏而投之,故能取效。法虽异,理自一也。


世俗有云∶若要小儿安,须带三分饥与寒。盖言衣絮弗使过暖,饮食弗令过饱,庶无蕴热停滞之患,是亦保婴之一法也。凡襁褓之儿,内证多痰火,外感多风热,每患口舌肿毒,投以辛凉化毒自安。近有推惊婆子,指为螳螂子,言过一周即不救,每用利刀剔儿两颐,以出血块。


是惟江浙有之,而吴中为甚,他处未闻有此患也。然孩提之子,肌肤娇薄,即欲稍泄风热,以针略刺犹可,切勿用刀割裂,以伤血络,致不能乳食,可不慎欤?


世言以醋泥涂火烧疮,取验最速。其言恰非无本,盖《北梦琐言》中载∶孙光宪家人,方作煎饼,一婢抱儿傍玩,失手落儿火上,遽以醋泥涂之,至晚即愈,并无瘢痕。可见当时已有此说,故能应手取效,然则世俗相传,固不厌多闻也。


桐城俞澹香言,其族子昔患水胀,腹膨如鼓,渐至手足面目皆肿,危殆已甚,自问无生理。


一日,闻邻家葱煎豆腐甚香,思食之,因自煮一盘,食颇快口,而小便觉爽,遂连食数日,溺更大通,肿渐消,腹亦渐小,不半月而愈。俞谓∶水蛊重症,而以葱腐获痊,殊不可解。


余曰∶凡人感疾,皆由气味相触,内阻流行之机,感时虽微,久能致病,惟遇气味相投之物,一动其机,虽痼疾亦或可瘳。如《内经》言∶临病患问所便。即是此理,非臆说也!


感丰初,黄严叶某,贾于沪。一夕偕友小饮,归时已三鼓,倏有旋风刮地起,风过,叶仆地不起,同伴扶掖回寓,超时气绝。其友徐姓者,尝谓余曰∶叶年壮盛,气体素强,何病之骤,而死之速也?余曰∶此殆非病,或因惊散生魂耳。问∶是时尚可救否?曰∶按本草以腰刀鞘二三寸烧末服,谓可救。明年,徐赴苏郡,泊舟黄渡,晚餐方毕,闻岸上喧呶声,往观见一人倒地,因询其何病,其家人曰∶本无疾苦,黄昏出门,欲往友家,半行未里,遽踣于此。


徐忆余言,令以刀鞘试之,移时渐苏,顷即起坐,自言初至此,闻树头鸟声乱噪,阴风起林间,使人毫发皆竖。忽来一巨人,挥拳猛击,骇极狂窜,正不识路,继闻前面锋刃声甚厉,意巨人持械复来,遂回身而走,不知何以仍在此也。观此,可见古书所载奇方异疾,若治之得中,固无不验者。然此理甚微,颇不易解。


尝观《拮奇集》载∶黑犬遍体无杂毛,目如丹朱者,名风夷,能治飞头之疾。初不知飞头何疾,阅《搜神记》吴时将军朱桓一婢,每夜卧,头辄飞去,将晓复还;又《酉阳杂俎》言,岭南溪洞中,往往有飞头者,故有飞头獠子之名。头飞一日,前颈有痕,匝项如红缕,妻子咸守之,其人及夜,状如病,头忽离身而去,将晓还复,如梦觉云。噫!此固疾耶!奇甚矣!未识何由而得。遍阅诸书,无从考证耳。


宋·徐文伯入山采药,遇二老人,凿石取水自饮。文伯渴甚,欲乞一盂,老人曰∶此玉液也,非汝可饮。过恳之,授半盏,方入口,齿即相击,下咽觉冷不可耐。一老曰∶何自苦乃尔,遂摘树叶三片使食,食之即觉温暖异常,老人复授书一册,曰∶归习之,能疗世人疾。文伯暮年遂神其技。尝于路旁见一人倒地死,腹大如瓮,文伯曰∶此人为爆蛇击死,气虽绝,神未离,尚可活也。乃取药丸,纳其鼻孔,顷之腹鸣便泄而苏。众问所施何药,曰∶骨笃犀也。按∶骨笃犀乃巨蛇角,能解诸毒。又,明帝时有内侍,患头痛如破,发即厥绝,群医以为风,文伯曰∶此脑蛆也。以药点两眼角,顷则鼻中出蛆无数,乃取以捣汁,入药少许,令服,曰∶此脑髓所化,非此不能补耳。自后病遂不发。


吐衄诸血症,今人每宗仲景泻心法,不知其所谓泻心者,实泻手厥阴、足厥阴、太阴、阳明四经之邪火有余也。大黄峻利之品,用得宜,取效固捷;若施之体弱之人,祸可立待。梁武帝时姚僧坦以医擅名,值帝病热,欲服大黄,姚言至尊年高,不可轻用快药,帝不从,几殆。其后元帝得心疾,群医拟进补心之品,姚言脉洪而实,盖有宿妨,非大黄不瘥,剂进立愈。观此,知大黄之用,必有把握,未可混施。


华亭费秋谷母,骤腹痛频危者再,闻天马山有道人能医,乃亲往延治。途遇一老翁,同憩于亭,问何适,费以延医对,翁于囊中出一方,曰∶此孙思邈所得龙宫方也,服之当有效。


费于忽迫间,不辨何药,即市归进母,一服而愈。后以方示人,盖即《千金方》温脾汤也。


是方寒热并用,补泻兼施,信非凡子所能定。按∶唐段成式《酉阳杂俎》∶思邈尝隐居终南,时逢大旱,有西域僧奏请于昆明池结坛祈雨,凡七日,池水骤缩。忽有老人夜诣思邈室,曰∶弟子昆明池龙也,今胡僧利弟子脑,诡言祈雨,实欲杀我,望先生怜而救之。孙曰∶余知昆明龙宫有仙方三十首,尔授我将救汝。老人曰∶此方上帝不许妄传,今事急,何敢吝?


孙得方,遂别撰三十卷,每卷入一方,致后世莫辨。老翁所授,盖即真方也。


医学十三科,惟针科效最速。然非精其技者,不可轻试。经云∶形气不足,阴阳俱虚,刺则重伤其阴阳,老者绝灭,壮者不复矣。东垣曰∶脉浮数而发热,咽干舌赤,时作渴者,热在外也,灸则灾害立至。据此,知虚寒忌针,实热忌灸。未明虚实者,针与灸岂可妄使哉!唐·狄梁公性娴医药,尤精针术。显庆中应制入关,路出华州, 之北,稠人广众,聚观如堵。梁公引辔遥望,有巨牌大书,能疗此疾,酬绢千匹。就观之,有儿年可十四五,卧牌下,鼻端生赘,大如拳石,根蒂缀鼻,才如食筋。或触之,酸痛刻骨,双目为赘所绳,目睛翻白,痛极欲绝。公恻然久之,乃曰∶吾能为也。其父母暨亲属叩颡祈请。公令扶病者起,即于脑后下针寸许,乃询针气已达痛所乎?病患颔之,公遽出针,疣赘应手而落,病顿失。其家人且泣且拜,遂奉缣物。公笑曰∶吾哀尔命之危,非鬻技也。罔顾而去。然行针之法,必达乎阴阳,分别穴道,倘失毫厘,则差以千里。如公者,始可行其伎矣。


咸丰初,邓作夫都阃,奉檄征皖南,左额受枪伤,时贼势方炽,郑枕戈露宿,以至肿势日甚。医者谓是破伤风,邪已内闭不能治。有一老兵,取桑条数十茎,以火烧其中,取汁和酒,令服遂愈。此法曾见之方书,不意其奇验果如此。然则应验诸方,医家亦不可不谙也。《齐谐记》载∶江夏郭坦有儿,于病后忽能食,日必需米斛余,阅五年,家至罄。坦乃驱使自觅食,儿因饥不可忍,乃取圃中韭啖之,竟尽二畦,旋觉闷极,因大呕,陡出一物,状如龙,撮饭着物,即化为水,而其病顿愈。物则恰莫能试云。及观闾阎僧《睡余偶笔》言∶秦有化谷虫,长仅数寸,于谷笔中投其一,不二三日,谷尽化水。始悟郭儿所呕,或即此虫。是必采药时,未经洗净,误吞其子,致有此患,韭能解蛇虫诸毒,故得疗此异疾。


谚云∶走马看伤寒。盖言转眼更改,治之不容稍缓也。若令晨服药一剂,明晚再服,中间已隔两昼一夜,经络已传,药力有所不及,则难取效矣。故古方有日三服,甚则昼夜服六次,使药不间断,始能制病。若危急之症,死生于旦暮之间,用药尤当不失其时。近日有一等医人,日则高卧,晚始出诊,以为延者众,而深夜犹不得安息。一至病家,故作匆忙之态,聊且疏方,告其病情,则闭目不答,似厌其言之多也。嗟乎!病者求医,望之甚切,早延夕至,一日虚过,以致鞭长莫及。此谁之过欤?其心安乎哉?


有友病疝,尝问方于余,余按前人治疝,各有所偏,立方不无错杂。仲景以寒为名,故主温散,调营补虚,不入气分之药;而子和又以辛香流气为主,谓肝得疏泄,病将自愈也;巢氏言∶阴气内积,复加寒气,盖由营卫失调而致;陈无择亦言∶女血因寒湿而为瘕,男气因寒聚而成疝,是以疝属寒者固多。然此病亦有起于湿热者。盖湿热在经,郁遏即久,外复感冒,寒气收束,络脉不行,所以作痛。若专作寒论,恐未尽然。近惟叶氏有暴疝多寒,久疝多热之议,发前人所未发,后学似当深味。今友患此有年,且多目疾,维友疝病,治肝十居八九,因以辛甘化风为治,而附其说于此。


经云∶湿多成五泄。水湿侵脾固多注下,然因风病泄者,亦习见焉。盖肠有风则飧泄,胃有风则濡泄,肝为风脏,故厥阴症每多作泻。今之俗工不察病情,以为健脾导湿,治泻之要,用药大都香燥。不知肝为刚脏,必甘柔酸敛以和之,燥则劫津,香能耗散,不反增其病乎?《竹楼间笔》载∶宋时有朝贵,患痢经年,群医每进升阳理脾之剂,而病转剧。蜀医唐慎微诊之曰∶此肠风也。投以育阴之品,不旬而瘥。余每治肠风泄泻,亦以柔肝获效,故特笔之。


痢疾古称滞下,盖湿热内阻,气失流行,久成积滞。昔人每以导气分消为主,此诚治夏秋时痢之常法。然风淫火迫,寒侵积痰,亦能致痢,治之又当分别。更有脾肾交亏,饮食入胃,输化不清,积留于肠回曲折之间,入秋气,收藏不固而下泄者。道光丁酉先君年七十有三,仲秋患痢,昼夜百余次,初延医诊视,进苦辛调气之剂,因循十余日,病益甚。闻谷即呕,虽汤饮亦不能下咽,满口白縻而作呃忒,举家惶惶,余方寸已乱,漫无意见,惟日夜祈祷,因思得一人与之共商,庶可放胆立方。越日,适毗陵庄生至,庄号春冶,曾从余学医,颇有机变,因令诊。春冶蹙额曰∶尊年营卫既亏,痢疾大下,阴液已涸,今口縻呃逆,胃气将绝,实难措手,惟有扶持元气,兼养胃阴,冀得胃气稍醒,以图转机,未识是否?余曰∶子言颇合。遂与定生脉佐芍药、银花、陈皮、炙草等味,以糯稻根煎汤代水,春冶用党参。余曰∶是方所重在参,党参气味平淡,仅可调补常病,岂能恃以为治。乃用吉林上好山参,每服五分,日进药一次,参则昼夜四次,如是者五日,旁症悉除,渐能进粥,旬余而痢亦止。然仍不撤参药,至冬初,大啖肉食,盘餐罗列,无不称美。春初,始起床步履,然能食不充肌肉,余窃虑之。气候渐暖,饮食渐减,夏日惟食粥数次,至秋而痢复作,悉根据前法治之遂愈。次年秋病又作,仍进参药,先君谓麟曰∶汝素知医,岂不知攻补有时?前者初病,曾服利导之剂,继用参药,是以有效。去年病即服参,积滞未清,故今秋复发,参药断不可再用。


余心知非参不可,而又不敢违命,日夜苦思,忽忆先君昔患肝疾,得苏郡医生阮仁昌治愈,先君每称其能。乃禀知延请,星夜着人赴苏,阅五日而阮至。诊之曰∶湿热内蕴,参药姑缓。乃用芩、苓、楂、朴等治痢之药,先君索方观之,深以为然,命速煎。余不能措一词,时已申分,服后未及半时,即觉气促神乱,延至亥刻,遽尔见背。呜呼痛哉!可见二载之一息绵存,皆人参之力,一旦受此耗散,气泄不能再续,今日思之,未尝不饮泣而痛恨焉。


余作医话,不过借此遣兴,非沾沾于五运六气而言也。适阅杨 《山居新话》载一事死不以病,而疑为病死。余故话不涉医,而亦登医话,其略言钱塘韩介石巨室也,延 某年夏,雷雨骤至,令庖僮登楼闭窗,雨过觅僮,则已僵毙。因疑中风猝死,而观身佩之刀,绦鞘如故,刃则销铄过半矣,杨言其故,殊不可解。余谓此必雷死,非病死也。尝见西人于高楼及藏火药处,每坎地竖铁杆,上出屋宇,以引雷火流入地中,而其旁必尽去五金之属,言能引雷。由此证之,是僮之死,亦以刀铁引雷入室而然也。猝中云乎哉!


苏郡叶天士,良医也。有孙六龄发痘,叶视之曰∶绝症无生理,不必服药,其子妇只生一子,不忍坐视,因延儿科诊之,遂疏方进药,余病良已。儿科颇自得,谓其家人曰∶老先生道虽高,究非专科,临症不多,误为逆候。其子若妇,亦甚德之,以为乃翁固不若也。叶闻谓其子曰∶儿痘果愈耶,某先生力也,当设筵演剧,以酬其劳。子遂折柬招之,儿科盛服往叶出,众客咸称喜。乃颦蹙曰∶喜恐不能终席耳。众初不解,及开宴,金鼓一声,儿嗷然哭,遂绝。叶乃欢曰∶吾蚤知其必死也。儿科恧然问故。曰∶此儿先天既薄,感气又深,不能外达,今未兼旬,勉强收结,所泄乃阳明之毒也。肾经所伏,仍然不动,闻震响则心惊,心火既动,内迫肾水,水火互冲,毒即激发,而莫可御矣。儿科惭而退,众始服其明也。又我邑医士王惠昭,亦名冠一时,四方求治者,趾相接。一日随仆行郭外,见隔溪一女子,耘于田,王熟视良久,顾仆曰∶汝可跣足涉溪,以泥水涂面,突前紧执女手,作拖其下水之势,任伊芳号哭,不可舍去。仆曰∶百步外有耕者闻声来救,恐难脱身。王曰∶有我在,无害也,仆如其言,女大骇,极声呼救,其父持梃狂奔而来。王忽止之曰∶是若女耶,将发痘,非此一惊无活理,三日后必见点,以验我言。其父虽未深信,然素慕王名,姑俟之,至期果然。


亟延诊视,且问故。王曰∶此肾经症也。猝然震骇,可使转入心经,今无妨矣。遂为定方,不两旬而愈。或曰∶二症皆发于肾经,一则因惊致死,一则因骇得生,何皆言之验也?余曰∶叶子年幼质弱,感气既重,正不胜邪,毒终不能外达,故发即死。村女身大气旺,一发即透,透则生惊者,皆欲触其速发也,然惟叶之能决其必死于初发之时,王能取法于未发之际,是非三折肱者,其能如是哉!


古人尝以水火治病,其效速如熨炙之类,今尚有之。以水疗疾者,世所罕见也。按后汉时有妇人,卧疾经年,诸药无效。华佗令坐石槽中,用冷水灌顶,云当百,始及半,已冷颤欲死,灌者惧而欲止,佗弗许,灌至七十,觉有热气,继而气若蒸釜,水若沸汤,满百灌,乃使温褥浓覆而卧,醒来病若失矣。又《南史》载将军房伯玉,服五石散,因以致疾,常觉寒栗,虽夏月必披裘,徐嗣伯诊之曰∶伏热也,须以水发之,然非冬月不可。迨至十一月,水滴成冰,平旦令伯玉解衣坐石上,取新汲冷水,从顶浇之,尽二十斛,口噤气绝,家人啼哭请止,嗣伯怒叱。尽水百斛,伯玉始能动,背上彭彭有气,俄而起坐曰∶热不可忍。乞冷冻饮料,嗣伯以水一升饮之,疾顿愈。自后肢体常暖,冬月犹服单衣。时珍曰∶此皆伏热之证。火郁则发之。必于冬月者,盖冬至后阳气在内,平旦亦阳气方盛之时,折之以寒,使热气郁遏至极而激发之。《米真神灵验篇》云∶有人患风疾,掘坑令解衣坐坑内,以热汤淋之,良久以簟盖之,汗出而愈。宗 云∶四时暴泄,肢冷腹痛,令坐热汤中,浸至腹上,频频揉擦,生阳诸药,无速于此。二者皆以水疗疾,冷热虽殊其理一也。


蜘蛛之毒,甚于蛇蝎。余尝见友家一婢,左臂为蛛所啮,肿如瓮,痛极闷绝。或令以羊血冲酒灌之,使醉昏睡一日夜,肿始退。阅刘禹锡传信方,载判官张延赏为斑蛛伤颈,初不觉,越宿首大如斗,有二赤纹绕项下,至心前,几至不救。有方士取大蓝汁,入麝香、雄黄,以蛛投之即化为水,遂以汁点咬处,两日悉平。本草言蜘蛛能制蜈蚣蛇伤,其性毒可知,古方有蜘蛛散,取能定幽暗之风,以治阴疝。吴门王晋三《古方选注》云∶蜘蛛有毒,人咸畏之,而长邑宰林公瑛,山海卫人,壮年调理方多用之,久亦无害。言有毒者,或南北地异所产不同耳。物理相制,多有不可解者,顾但知其相制处,亦可救一时之急。邻有幼孩,为群蜂所螫,顷刻肿甚,或令捣芋艿敷之而消。按《沈括笔谈》言处士刘阳居王屋山,时见一蜘蛛,为蜂螫坠地,其腹如鼓欲裂,乃徐行入田间,啮芋梗,以疮就磨之,良久腹顿消。然则以芋治螫,或亦本于此耳。


乾隆初,郡城某绅,患腹痛,发必昏厥,势甚危笃。四方医士,延聘殆尽,诸药毕投,竟无一验。乃榜示通衢,有能治者酬千金。时逢岁试,士子咸集郡中。金邑有周生者,性好博,场后与发,薄资尽罄,招覆,案发,周不与,同寓亦大半散去,周坐困族邸,欲归不时。忽梦亡师某谓曰∶汝已得取,不负此来。周曰∶昨已出案,门生无分,先生尚未知耶。某曰∶汝案在红笺上。周方欲再问,某遽起曰∶速取看案。周醒,以为妄想所致,晨起无聊,遂至贡院,见案傍果有红笺,视之,乃某官招医帖也。因思正无归计,姑就之,倘有机会,亦未可料。遂贸然往略,一诊视,诡言此症非汤药可疗,余手制灵丹,方期有效。约以翌日,回寓沉思,必得一物,庶可伪为丹药,因徘徊户外,见墙边有半朽蒲包,乃以黄土封固,炙为灰,分作数包,袖以往。曰∶越两时可一服,不过三服,病当愈,然是非寻常药肆中物,价值昂贵,必先稍偿药资。主人言若有验,不靳重酬,预付不能应命。周不得已,爽然反寓。越日,有干仆数辈,辇金而至。曰∶先生妙药,昨进三服,即吐一血块,腹痛顿愈,聊奉薄酬,还求覆诊。周曰∶今病根已去静养自安,无须用药,余有急务欲归,不克再往,为我谢覆可也。时我邑杨介眉,医名重海内,绅延伊芳调理,称周术之神。杨令将所吐之物,洗去血污,置清水内,顷之蠕蠕自动,引之长四五寸,乃一蚂蝗也。曰∶此必饮水误吞入腹,幸未生子,故得一吐而尽。然私慕周之技,乘间往访,登堂肃拜,执弟子礼甚恭。周骇曰∶先生医道,谁不敬服,仆素无学问,何敢当此。杨曰∶愿闻所以知某绅之患而治之。周见其诚,遂实告。杨曰∶蒲包灰尚有否?周乃取余灰出,杨尝之曰∶是已,此盐包也,盐能杀蛭,故有此验耳。


古有防风粥,以真珠兰碎金犀取油,煮五香稻为糜耳,一盂价值一金。白居易在翰林日,上尝赐一瓯,食之口香七日,云可除风去湿。是亦芳香逐湿之意也。


按《梁州杂记》饧醋能消介类。忆《说部》载有少年眼中尝见一镜,医者言其必吃 太多,有鱼鳞在胸,致眼生花耳。乃设芥醋一瓶,令于饥时啜之,疾遂愈。又有为鱼骨所鲠,几废饮食,后服白饧而解。证此则饧醋之可消介类,其说信然。


走方医卖药市中,或曰∶一日必疗一病,虽未必然,而亦时有验者。邑有李跛,开鱼行于东门外,自言其幼时,足背生细疮数颗,无甚痛苦,绝不为意。夏月赤足坐门首,有走方医目之曰∶此非癣疥疾也,毒伏阳明已久,亟宜外达,不治当发肠痈,此足废矣。伊芳父怒其妄而叱之,遂去。不逾月病发,医药半年始愈,而足果废。可见走方祝由之类,虽多以小术惑人,讹取财物,而于方药所不能疗之痼疾,往往以符咒草药取效,即此可见其非全妄也。



治年四十已还,强壮,常大患热痈无定处,大小便不通,大黄汤方


大黄(三两) 栀子(五十) 升麻(二两) 黄芩(三两) 芒硝(一两,别方二两)


上五味切,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四合,去滓,下消绞调,分温三服,快利为度。


治发痈疽兼结实,大小便不通,寒热,已服五痢汤,吐出不得下,大渴烦闷,淡竹叶汤方


淡竹叶(切,四升,去尖) 栝蒌(四两) 通草 前胡 升麻 茯苓 黄芩 知母 甘草(炙) 石膏(末,以上各二两) 生地黄(十两) 芍药(一两) 大黄 黄 (三两) 当归(一两半)人参(一两)


上十六味先以水一斗六升,煮竹叶,去叶取九升,纳诸药后煮取三升二合,分四服。三日三夜一快利便止,不必尽汤,汤尽不利,便合取利。


治发背发乳,四体有痈疽,虚热大渴,生地黄汤方


生地黄(十两) 竹叶(四升) 黄芩 黄 甘草(炙) 茯苓 麦门冬(去心,以上各三两) 升麻 前胡 知母芍药(各二两) 栝蒌(四两) 大枣(二十枚,去核) 当归(一两半) 人参(一两)


上十五味,先以水一斗五升,煮竹叶取一斗,去叶,纳诸药,煮取三升六合,分为四服,日三夜一。


治发背乳痈,已服生地黄汤,取利后服此,淡竹叶汤方


淡竹叶(四升) 麦门冬(去心) 黄 芍药 干地黄 生姜(以上各三两) 前胡 黄芩 升麻 远志(去心)栝蒌 大枣(十四枚) 当归(一两)


上十三味先以水一斗八升,煮竹叶、小麦、黄 、芍药、干地黄、生姜,取一斗,去滓内诸药,再煮,取三升,分温三分(上语煮竹叶、小麦恐是麦门冬,非是小麦也)


治痈疽虚热,生地黄汤方


生地黄(五两) 人参 甘草(炙) 黄 芍药 茯苓(各三两) 当归 芎 黄芩 通草(各二两) 大枣(二十枚) 淡竹叶(切成三升)


上十二味先以水二斗煮了水,取一斗五升,去滓,复诸药再煮,取四升八合,一服八合,日三夜再,能顿服为佳。


治痈疽内虚热渴甚,黄 汤方


生地黄(八两) 竹叶(切成三升) 小麦(二升) 黄 黄芩 前胡 栝蒌(四两) 通草 芍药 升麻 茯苓甘草 知母(各二钱) 人参 当归(各一钱)


上十六味先以水二斗,煮竹叶及小麦取一斗二升,去滓,复煮诸药,取四升,分四服,日三夜一。小便利,除通草、茯苓,加麦门冬,腹满加石膏三两,热盛去人参、当归。


治背生地黄汤方


生地黄(八两) 人参 甘草(炙) 芍药(各二两) 通草 茯苓 黄 黄芩(各三两) 淡竹叶(切二升) 大枣(二十枚) 当归 芎 (各一两)


上十二味先以水三斗煮竹叶,取一斗,去滓,内诸药,再煮四升,一服八合,日三夜再。若能每服一升佳。


治痈疽内虚,黄 汤方


黄 人参 甘草(炙) 芍药 当归 生姜(各三两) 大枣(二十枚) 干地黄 茯苓(各二两) 白术(一两) 远志(一两半)


上十一味以水一斗三升,煎取四升,去滓,分温四服。


治痈疽,五味竹叶汤方


竹叶(切,二升) 五味子 前胡 当归 干地黄 人参(各二两) 小麦(二升) 黄 黄芩 麦门冬(去心)生姜(各三两) 甘草(一两半,炙) 升麻(一两) 大枣(十四枚) 桂心(半两)


上十五味先以水二斗煮竹叶、小麦,取一斗,去滓纳诸药,煮取三升,分温四服,日三夜一。


治痈疽发背,乳大去脓后虚慑少气欲死,服此远志汤方


远志(去心) 当归 甘草(炙) 桂心 芎 (各一两) 黄 人参 麦门冬(去心,三两) 茯苓(二两) 干地黄(三两) 生姜(五两) 大枣(十四枚)


上件十三味以东流水一斗,煮取三升二合,分温四服,日三夜一。


治发背乳下复往,服此白石脂汤方


白石脂(四两) 龙骨(三两) 当归 桔梗 女萎 黄连(去毛) 甘草(以上各二两) 白头翁(一两) 干姜(二两)


上九味以水九升,煮取三升二合,分四服,下住便止,不必尽服。当下未即来日止。


治发痈疽取利热小便退,不用食物,竹叶汤方


淡竹叶(切三升) 小麦(二升) 干地黄 人参 黄芩 前胡 升麻(各二两) 麦门冬(去心) 生姜 黄 芍药(各三两) 大枣(十四枚) 桂心(半两) 远志(半两,去心) 当归(一两) 甘草(炙)


上十六味切,先以水一斗八升,煮竹叶、小麦,取一斗,去滓内诸药。又煮取三升,分二服,羸者分四服,日三夜一.


治痈疽取下后热少退,小便不利,竹叶汤方


淡竹叶(切一升) 小麦(三升) 干地黄(四两) 黄 人参 甘草(炙) 芍药 石膏 通草 升麻 黄芩 前胡(各二两) 大枣(十四枚) 麦门冬(三两,去心)


上十四味先以水一斗六升,煮竹叶、小麦取九升,去滓内诸药,煮取三升二合,强即分三服,羸即四服,日三夜一。


治痈疽取利后,热,小便不利,竹叶汤方


竹叶(切,三升) 小麦(二升) 人参 黄芩 前胡 芍药 甘草(炙) 干地黄 当归 桂心 黄 (三两) 麦门冬(三两,去心) 龙骨 牡蛎(一两,末) 赤蛸 (三十枚,炒) 大枣(十四枚,去核)


上十六味以水二斗煮竹叶、小麦,取一斗,去滓内诸药,煮取四升,分四服,日三夜一。


治发背痈及乳,兼味竹叶汤方


淡竹叶(切,三升) 小麦(三升) 黄 黄芩 五味子 人参 前胡 干地黄 当归(各二两) 大枣(十四枚) 麦门冬(二两,去心) 升麻(一两) 桂心(半两) 甘草(一两,炙) 生姜(三两)


上十五味以水二斗,煮竹叶、小麦,取一斗,去滓内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一日服。


治发背已溃而下不住,白石脂汤


白石脂(四两) 龙骨(三两) 当归(二两) 桔梗(二两) 女萎 白头翁(各四两) 黄连(二两) 干姜(三两)


上八味以水九升,煮取三升三合,去滓,服八合,日三夜一。


治发背已溃,大脓汁,虚慑少气力,内补黄 汤方


黄 (三两) 干地黄 人参 茯苓(各二两) 当归 芍药 芎 桂心 远志(去心,各一两) 甘草(一两半) 麦门冬(去心,三两) 生姜(五两) 大枣(十四枚)


上十三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二合,去滓,分温四服,日三夜一。


治痈疽内虚热,生地黄汤方


生地黄(五两) 人参 甘草(炙) 芍药 茯苓 芎 通草 黄芩 当归(各二两) 大枣(二十枚) 竹叶(切,三升)


上十二味以水三斗,煮竹、地取半,去滓内诸药,煮取四升,分五服,日三夜二,能服一升可佳。


治发背,黄 汤方


黄 黄芩 远志 麦门冬(去心,二两) 干地黄 人参 芎 甘草(炙) 芍药 当归(各一两) 大枣(二十枚) 生姜(五两) 鸡 (二具,勿去皮) 桑螵蛸(十四枚,炙)


上十四味 咀,以水一斗,先煮取四升五合,一服九合,日三服夜一服。


治炎疽,枳实汤方(甘林所秘不得)


枳实(炙) 夜干升麻 干地黄 黄芩 前胡(各三两) 犀角(一两半) 大黄(二两半) 麝香(半两) 一方用甘草(二两)


上九味 咀,以水九升,煮取分温三服,须瘥也。


治肠痈,大黄汤


肠痈之为病,诊小腹肿,痞坚,按之则痛,或在膀胱左右,其色或赤或白色,坚大如掌热,小便欲调,时色色汗出,时复恶寒。其脉迟坚者未成脓也,可下之,当有血脉数脓成,不可服此方。


大黄(四两) 牡丹(三两) 芥子(半升) 硝石(三合) 桃仁(五十枚,去皮炒,切之)


上五味 咀,以水六升五合,分为两服,脓下无者下血大良。


治背上初欲作疹便服此,大黄汤方


大黄(三两) 栀子(一百枚,去皮) 升麻 黄芩 甘草(炙,三两)


上五味以水九升,煮取三升半,分为三服,得快下数行止,不下更服。


治妇人妒乳,辛夷汤方


辛夷(一升,去毛) 大枣(三十枚) 桂(长一尺) 防风(二分) 白术 甘草(一尺,炙) 生姜(二分) 泽兰(一升,切)


上八味切,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治妇人客热乳结肿,或溃或作痈,内补黄 汤方


黄 茯苓(各三两) 芍药(二两) 麦门冬(三两,去心) 甘草(二两,炙) 浓朴(一两,炙) 人参(三两) 生姜(四两) 干地黄(三两)


上九味切,以水一斗二升,煮取三升分五服,日三夜二。


治痈肿患热盛,黄 汤方


黄 麦门冬(三两,去心) 黄芩(六分) 栀子(十四枚) 芍药(二两) 栝蒌(二两) 干地黄(一两) 升麻(一两)


上八味锉,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治发痈疽肿溃去脓多,里有虚热,内补黄 汤方


黄 茯苓 桂心 人参 麦门冬(三两,去心) 甘草(六分,炙) 生姜 远志(二两,心) 当归(二两) 五味子 大枣(二十枚)


上十一味切,以水一斗煮取四升,分六服,日四夜二。


治痈去脓多,虚满上气,竹叶汤方


竹叶(切,二升) 半夏(二两,汤洗) 甘草(二两,炙) 浓朴(三两,炙) 小麦(四升) 生姜(五两) 当归(一两) 麦门冬(二两) 茯苓 桂心(各一两) 黄芩(三两)


上十一味切,以水一斗半,先煮竹叶、小麦取九升,去滓,又煮诸药取二升,分温三服。


治痈疽肿烦热,增损竹叶汤方


竹叶(一握,切) 当归 茯苓 人参 前胡 黄芩 桂心 芍药(各二两) 甘草(三两,炙) 大枣(二十枚)


小麦(一升) 麦门冬(一升,去心)


上十二味切,以水一斗六升,煮竹叶、小麦取一斗一升,去滓内诸药,煮取三升,分服,日三。夜重加黄 二两,胸中恶加生姜六两,下者减芍药、黄芩各六分。如体强羸者以意消息之。


治痈疽后补塞去客热,黄 汤方


黄 生姜 石膏(末) 甘草 芍药 升麻 人参(以上二两) 知母 茯苓(各一两) 桂心(六分) 麦门冬(二两,去心) 大枣(十四枚) 干地黄(一两)


上十三味切,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四升,分温四服,日三夜一。


楚观军舰邹允坤君.年二十八岁.因夏间冒雨追取舢板.感受风湿.遂病腹胀腿肿.下及两脚.初在上海某医院医治.服泻药不效.九月该舰来镇江.延予延医.发热胸闷.舌苔黄腻.腹胀不舒.脉滑溲赤.盖湿势蕴伏.兼有痰滞.初用半夏泻心汤.小茈胡汤.小陷胸汤等方.热退胸宽.惟遍身关节作痛.因于清利湿热方中.加羌活、秦艽、桑枝、牛膝等药.以治其痛.讵知此药服后.次日忽大喘不止.速予往诊.视之果喘息不宁.精神疲惫.不能起坐.诊其脉.两手俱细弱无神.舌色亦转光而无苔.面色黄淡.盖病退而元气大虚欲脱矣.遂急书方.用潞党参三钱.西洋参三钱.熟地四钱.黄 、枸杞子、胡桃肉各三钱.干姜八分.五味子、甘草各五分.水煎服.明日其伴某君复来延诊.谓予曰.先生真神人也.昨药服后.喘息即止.而神气亦宁.安睡一夜.予遂偕往观之.果安静如平人.但起坐时.仍觉喘促.因嘱以原方再服一剂.此药服后.喘则定矣.而腹忽胀大.如怀孕之妇人.大小便不通.乃以资生丸去黄连.加橙皮、木香作煎剂.一服而胀松.接服五剂.胀全消.每餐能进饭一碗余.并能起立行走.但觉腿脚酸痛无力而已.其时江浙联军.方攻南京.该舰奉调.急欲赴宁.乃于前方去山楂、神曲.加炒熟地炭、牛膝、杜仲等药.以与之而行.大凡虚实复杂之病.其中必多转变.医家当随其机而应付之.曲折变化.一如其病.苟稍执滞.其不覆败者几希.虽然.此岂可与浅人道哉.


孟姓妇年逾四旬.素患白带.庚戌秋间卧病.服药不效.遂延予治.病者烦躁不安.彻夜不寐.稍进汤饮.则呕吐不已.脐左有动气.白带频流.自觉烧热异常.扪其身凉如平人.脉亦弦小不数.舌红赤光.毫无苔垢.问其家人.病者性情素躁.且已产育十二胎.盖血液亏竭.阳热偏胜.加以所服药饵.皆辛散苦寒之品.以致胃气益虚.胃液益竭.而神不守舍也.乃与黄连阿胶汤.加沙参、麦冬、熟地、枣仁、茯神、牡蛎、龙齿、珍珠母、朱砂块、磁石、蒌仁等药.芩、连只用数分.熟地、阿胶等则用三钱.以鸡子黄一枚.生搅冲服.一剂烦躁定.能安睡.二剂后眠食俱安.但精神疲惫.遂以前方去芩、连.加苁蓉、枸杞.填补精血.接服数日而痊.


王姓妇.发热头疼.呕恶不已.医用荆、防、苏叶等药不效.予诊其脉数口渴.舌苔薄腻.溲热胸闷.此暑湿痰滞蕴伏中焦.胃脏不能运化之病.乃与橘皮竹茹汤.加黄连、半夏、旋复花、佩兰、枇杷叶、茯苓、苡仁等药.服后得战汗而热退呕止.能进稀粥.复以原方减轻其剂.加沙参、麦冬.全愈.


王善余次子.年十六岁.陡患腹痛呕吐.恶寒发热.痛甚则出汗.舌苔薄腻.脉缓滑.与茈胡桂枝汤去人参.加蔻仁、木香.一剂痛呕俱止.寒热亦退.接服一剂全愈.


吴姓妇年二十余.夏间陡患呕吐心烦胸闷.头眩口干.自服痧药及十滴药水.均无效.予以黄连五分.吴萸二分.旋复花、半夏各一钱五分.香橼花五朵.橘皮八分.六一散二钱.代赭石三钱.一剂而愈.


某妓十六岁.腹痛呕吐.先数日天癸来时.犯房事.旋即腹痛.呕吐下利.胸闷发热.痛作则呼号不已.舌苔腻.脉滑.此平日饮食不慎.胃病而兼子宫病也.因与桂枝汤.加浓朴、木香、砂仁、半夏、当归.服后腹痛较轻.惟吐利未止.身热口渴.溲热.溺时则小腹大痛.脉弦滑数.遂改用黄连汤加浓朴.于是腹痛大定.身热亦清.但呕吐粘痰甚多.乃以原方去桂枝、浓朴、半夏.加麦冬、竹茹、神曲、佩兰、生姜汁、莱菔汁等.服后得畅汗而痊.


查养和女佣十八岁.端午节啖糯米粽过多.遂病胸膈饱闷.恶寒发热.舌苔垢腻.脉息滑大.先与平胃散合枳桔汤.加神曲、栝蒌.不效.乃于方中加滚痰丸三钱.服后得大便两次.胸膈遂通.嗣以原方去滚痰丸.合小陷胸汤.接服两剂全愈.


黄焕文君病湿温.予已为之治愈矣.未几因饱啖鸡肉荤面莲子等物.复病胸次满闷不舒.发热口干.舌苔干腻.与枳桔汤合小陷胸汤.加神曲作煎剂.并令先服滚痰丸三钱.服后先得大便.随即得汗甚多.衣襟俱湿.盖前病之余气未盖.不仅食滞为患也.自是热退胸舒.知饥能食.复以六君子汤加麦冬、苡仁.接服两日而瘳.


郭某年六十余.腊月间患疝病.外肾根部.肿硬如鸡卵.疼痛非常.恶寒不热.口干.舌光无苔.而色不红.盖寒疝也.其坚硬如鸡卵者.寒邪搏结得温则消散也.乃以乌头桂枝汤.蜜炙乌头三钱.桂枝、白芍各二钱.甘草一钱.加党参二钱.干姜八分.小茴香、当归各三钱.木香一钱.作煎剂.服后至夜间痛始定.肿硬亦消.口干亦止.翌日.以原方用羊肉汤煎药.并令其煨食羊肉而痊.


龙耀南年逾五旬.素有疝病.时发时愈.辛亥冬月.病复作.然与从前发病时情形不同.自觉有气从脐下直冲于心.则心痛欲裂.于是手冷汗出.不能支持.吸鸦片烟暂止片刻.然于病无济.初犹间一二日始发.继则日发无已.精神疲倦.饮食大减.两脉弦小.舌中有白苔.盖奔豚病也.乃肾气素虚.复受客寒.身中阳气不能胜寒气之侵逼.则上冲而作痛.昔人所谓肾气凌心者是也.乃与桂枝加桂汤.再加熟地、鹿角胶、小茴香.服两剂后.痛大退.


越两日.天气愈寒.而病之复作.更兼呕吐.遂改用理中汤加肉桂、吴茱萸、半夏、鹿角胶、沉香.接服三剂全安.


李姓妇年约四旬.天癸两月未来.呕吐不能饮食.茶汤入口便吐.略有恶寒发热等症.予诊其脉.缓滑有神.乃告之曰.孕也.病家疑信参半.急欲止吐.屡服药而呕吐偏不能止.复延他医延医.议论纷纭.方药亦各不同.数日后呕吐如故.日渐瘦弱.一月后其家复来邀诊.入其室则病患方痉厥未苏.两手紧握.两膝亦蜷.面色黄瘦.问家已议备后事矣.予曰.人虽瘦弱.痉厥可畏.而脉则缓滑有生气.非病也.孕也.因嘱其不必服药.但以粥汤及鸡鸭汤与饮.盖以妇人恶阻.有过六十日或八十日始愈者.不可妄以药治也.又月余.其侄来诊病.问之.则已渐愈.稍能饮食矣.及至腊月.其婿送诊金来.复问之.则已饮食步履如平人矣.至今年三月果生一女.金匮论妇人恶阻.有绝之之戒.不图于今日见之也.


孙姓子七岁.腊月间发热恶寒.咳嗽体倦.饮食减少.脉缓不数.初用葱豉汤加薄荷、桔梗、杏仁、甘草等.服后颈项及胸背等处.发现痧点.犹隐约在皮肤间.尚未大现于外也.仍用原方.第三日痧大现.胸背颈项手臂等处.均密布而色红艳.夜间热甚口渴.遂改用桑叶、金银花、杏仁、益母草、花粉、贝母、甘草等.第四日热仍不退.舌色红赤起刺.毫无苔垢.遂易方.用地骨皮.干生地各三钱.麦冬二钱.北沙参一钱.白茅根三钱.贝母一钱.枇杷叶一片.一服热退神安.舌色亦淡而无刺矣.接服一剂全愈.


杨某年近三旬.素有吐血病.遇劳则发.今年五月.因劳役愤怒.血症又作.吐血成碗.发热咳嗽.延医服药.始尚小效.继则大吐不止.服药不效.其戚王姓延予治.问其情形.每日上午四句钟时.即大吐血.咳嗽有痰.心烦口渴.欲饮冷水.自觉胸博烧热.心胸间喜以冷水浸手巾覆之.知饥能食.舌苔薄腻微黄.两手脉数不大.形容消瘦.予谓此暑热伏于肺胃.热迫血而妄行.欲止其血.当先降其热.热降则血安于其位.不治而自止矣.以玉女煎合清燥救肺汤为剂.生石膏四钱.桑叶一钱.干地黄四钱.阿胶三钱.贝母、麦冬、沙参各二钱.杏仁一钱.枇杷叶一片.服后觉凉爽异常.腹中雷鸣.心内空虚.身热亦稍平.上午四时未吐.至午后始吐.咳嗽痰多.仍以原方加竹叶三钱.栝蒌根二钱.枣仁、柏子仁各四钱.接服两剂.血几全止矣.惟精神疲惫.时出冷汗.脉息 大无力.舌上无苔.乃热退而元气虚也.况吐血多日.亡血已多.安有不虚之理.易方用生脉散加黄 、熟地、枸杞、枣仁、阿胶.接服两剂.汗渐少.能进粥两大碗.惟咳嗽痰中带血.嗽甚则亦或吐一二口.但迥非从前之汹涌耳.乃以百合固金汤合千金苇茎汤.出入调治.数日后能起床行走.饮食亦大进矣.遂以饮食滋补.兼服琼玉膏而瘳.


家君自少时即患肺病.咳嗽咯血.必服泻白散及贝母、山栀、麦冬等药数剂始愈.嗣后遇劳碌及恼怒时.病即复作.然亦有隔数年不发者.丁未夏月.偶因冒暑发热.而旧病亦复发.较前益剧.先是某日夜间.觉喉内有物上溢.以为痰耳.遂咯吐数口.及张灯视之.则皆血也.由是咯血不已.或纯血.或与痰质混和.精神疲惫.不能起于床.服阿胶、地黄、麦冬、贝母、枇杷叶等药小效.饮食亦稍能进.面色如常.身不发热.亦无盗汗口渴等症.脉息亦尚平静.遂仍以前方进.讵意次日晚间.血忽上涌.连吐数口.遂昏晕不能言.奄奄一息.急以潞党参五钱.西洋参五钱.煎汤进.及参汤服下数分钟.始能言语.谓心内慌慌.周身肉颤.语时声音极低.盖元气大虚欲脱也.遂仍以参汤和阿胶、熟地、枣仁、枸杞等药煎汤进.并以猪蹄煨汤服.如是调养至十数日.始渐入佳境.而胃纳亦甚佳.每日须六七餐.过时则饥.每餐皆猪蹄、海参、鸡子、粥、饭等物.且惟此等滋补品能受.若菜蔬、莱菔及豆腐浆等类.皆不堪食.偶或食之.则觉嘈烦易饥.盖亡血之后胃液耗竭.非藉动物之脂膏不能填补也.迨一月后.精神渐复.亦能为人诊病.但不能用心思索.每写药方.则手颤眼花.行路只能及半里.再远则不能行矣.此丁未年焯由苏州返里.侍疾笔记之大略也.其后三年病未大发.精力亦较前康健.辛亥七月.天气酷热.偶因诊事劳碌.病又复发.咳嗽咯血.发热口干.服清养药数剂.虽小愈.而精神则殊疲弱.至九月间.武昌革命正在进行之时.吾扬居民.纷纷迁避.几于十室九空.家君日闻此耗.惊忧交并.于是病又大作.接服至十日.血渐少.亦稍稍能睡矣.自是遂以两仪膏集灵膏二方合并.仍制成膏剂.接服月余.咯血全止.精神亦大恢复.但微有咳嗽而已.计前后凡服党参斤许.西洋参数两.枸杞子斤许.熟地二斤.干地黄、麦冬、阿胶亦各数两.距今已将三年.病未复发.且精神矍铄.日夕奔走.为人治病.呜呼.药之功顾不大欤.今编此书.特志崖略于此.以俟高明教正焉.


曹韵笙先生如君.年三十余.素患肺病及头痛病.每劳怒啖粘腻肥甘等物即发.发则头痛目昏.咳嗽喉中如水鸡声.胸闷不饥.舌苔薄腻.寸关脉滑.盖产育已多.脑筋衰弱.而又吸阿片.喜肥甘粘食.痰滞阻塞为病也.每次均用桑叶、杭菊、薄荷、杏仁、贝母、桔梗、前胡、橘皮等药奏效.今已数年.皆赖此方之力.现悉粘腻肥甘之患.已改用他种食品.而病发亦轻.不复如前此之剧矣.


姚某子六岁.六月间患痢症.里急后重.日夜不休.发热口渴.舌苔黄腻.两脉滑数.用香连丸加黄芩、枳壳、槟榔、苡仁、六一散.作煎剂.黄连只用四分.余药亦只用一二钱.一剂痢减半.再剂全安.


张小芬君病痢.下利腹痛.里急后重.困苦不已.脉息滑数.与小承气汤合香连丸.加槟榔、木香.服后痛痢俱止.但转为发热胸闷.是里气得通而余病将从表解也.乃易方用小陷胸合小茈胡汤.去人参、甘草.加枳壳、桔梗、浓朴.得汗而解.惟腹中作胀.不思饮食.舌现白腻苔.复易方用平胃散.加黄芩、苏梗、蔻仁、佩兰、苡仁等两剂全瘳.


夏某子四岁.下痢红白.腹胀身不热.口不渴.舌色淡无苔.脉缓滑.与平胃散加白术、木香、砂仁、扁豆等.接服两剂而痊.盖过啖生冷等物.肠胃不能运化也.


殷某子四岁.下痢多日.手足冷.时出冷汗.脉息小弱.神气疲倦.口不渴.舌无苔.此非痢疾.乃阳虚欲脱也.不温则死.乃与理中汤.参、术各用三钱.干姜八分.甘草八分.加生姜、红枣煎服.一服汗收手暖.下利亦减.接服一剂而安.


李善门侄女.年二十余.患痢疾.医用大黄、槟榔.及三物备急丸数剂.下利益甚.里急亦迫.至于脱肛.每至解大便时.腹痛肛坠.困苦异常.乃与补中益气汤.一服而脱肛愈.两服而痢亦止矣.


滕云路君令堂.年七十余.病痢多日.至于脱肛.精神疲惫.头晕心悸.不能起坐.舌光无苔.脉息小弱.与补中益气汤加麦冬、白芍、木香.三剂而痊.


江某子十五岁.泻利年余.面黄体瘦.食少作恶.舌光无苔.口干头晕.心悸脉细.每日犹泻十数次.所泻皆稀粪水.盖泻利日久肠胃中之脂液消亡.昔人所谓下多亡阴是也.与大补丸煎.加黄 、赤石脂、麦冬、玉竹.接服两剂.而泻利已减去十之六七.头晕心悸亦平矣.再服数日全愈.夫参、 、熟地.为泻痢病最忌之药.盖补滞之品能闭塞肠胃中之病毒致人于危.而此独以补药奏功者.虚实异宜也.然亦惟纯虚无滞者.始可纯补.否则又当别论矣.


路某病痢年余.日夜数次.手指清冷.脉息小弱.饮食起居如常.与理中汤加黄 、木香、浓朴、白芍.服两剂.痢即止.接服数剂全愈.


完某子三岁.病后泄泻汗多.口干不欲饮茶.体瘦神疲.咳嗽有痰.小便清.舌色淡.纯属虚象.用四君子汤合生脉散.加黄 、花粉.服后汗止泻减.但咳嗽多痰.原方以花粉易贝母.接服两剂而安.


王姓妇年五十余.夏间陡患泄泻.暴注下迫.一日夜二十余次.发热口渴.胸闷腹痛.舌苔黄腻.脉数溲热.盖暑湿蕴伏.肠胃中兼有宿滞.火性急速.故暴注下迫也.病者闻之叹曰.真名医也.今年家中因财政困难.故将楼下房屋.赁租与人.自居楼上.讵知亢热非常.自知受暑云云.遂用黄芩汤加连翘、苡仁、六一散、佩兰、枳壳.一剂热退利减.二剂全愈.


壬子四月.张兆魁君患温病.头痛发热胸闷.舌苔淡黄腻.与小茈胡合小陷胸汤.去人参.加浓朴.服后热退闷松.至夜间觉烦懑不适.鼻衄如注.次日清晨.速予往诊.血仍未止.诊其脉缓滑不数.扪其身凉如平人.问其苦则但觉心中烧热而已.遂易方用干生地五钱.阿胶五钱.麦冬、牛膝、贝母各三钱.茅根五钱.黄芩二钱.梨汁一小钟和服.覆杯而愈.此四月十三日事也.至五月初二日.张君又病.咳嗽呕吐.潮热胸闷,胁痛.舌苔薄腻.脉滑不数.盖天气骤热.湿秽逼人.而又兼有恼怒郁闷之事.遂酿成湿温而兼胃病也.初用小陷胸汤加茈胡、橙皮、佛手.接服两剂.不见功效.而呕吐益甚.遂改用旋复代赭汤去人参.加茈胡、黄芩、黄连、青蒿、六一散、苡仁.服后呕吐少平.遂仍用原方.明日午后复诊.则病患方战栗恶寒.浓被覆之.犹觉畏冷.旋即发热.予谓恐将作战汗.否则病将转疟而退也.因仍以原方减轻其剂.至晚间八时.其仆复来延诊.述现下出汗不止.两手俱冷.举家惶恐.诊之.脉息虚缓有根.惟神气疲惫.懒于言动.问其苦.则曰.心内慌慌不宁.盖战汗后元气大虚.能放而不能收也.当以药力助之.用潞党参四钱.生黄四钱.枸杞子四钱.炒枣仁四钱.朱拌茯神四钱.甘草一钱.红枣五枚.立遣其仆购药.急煎与服.并力戒其家.不可慌乱偾事.服后汗止神安.酣睡一夜.明日复往诊视.则病患方坐而食粥.言语几如平人.仍以原方减轻其剂.数日后.张君偕其弟小芬君来予寓诊病.则全愈矣.


张华亭子十五岁.癸丑夏间卧病.服药五剂弗效.延予诊之.病患常觉心内烦杂不安.数日未能眠.大便泄泻咳嗽.咳则右胁作痛.身热.舌边红.苔薄白.舌动则现裂痕.小便黄浊.精神疲倦.脉息 数.阅前服方.则槟榔、枳实、黄连、栝蒌、薤白、生地、薄荷、桑叶等.盖克削过甚.胃津耗竭.湿热未清.而脑力复受损也.拟方用北沙参二钱.百合四钱.枣仁、朱拌茯神各四钱.苡仁三钱.青蒿三钱.佩兰一钱五分.杏仁二钱.枇杷叶一片.朱染灯草二尺.作煎剂.服后安睡两小时.心烦定.自觉爽快多矣.大便亦不泄泻.食锅巴糕数片.身热亦轻.脉转缓滑.原方去佩兰、杏仁.加鲜石斛三钱.贝母一钱.枸杞子二钱.茅根三钱.接服两剂而痊.


戴姓子甫周岁.壬子夏间.泄泻发热.延幼科治之.服药三四日.病益剧.延予诊之.则已喘促不安.目上视.手足抽搐.作舞蹈状.舌光红无苔.面色惨淡.头微热.手足微冷.身不热.胸博觉饱满.倏喘倏搐.搐则目上视.无片刻安宁.口渴.与以茶则少安.顷刻又喘又搐上视矣.病甚危险.予见其母衣孝服而哭甚哀.盖其父殁才一月也.为之恻然.遂勉力治之.用四君子汤.党参二钱.白术一钱五分.茯苓一钱.甘草五分.加干地黄三钱.朱拌茯神三钱.扁豆三钱.木香八分.作煎剂.盖以泄泻多日.胃气已虚.而舌光无苔.气喘手冷.又为阴阳两虚之证.其手足抽搐而目上视者.则筋无液养.而现脑筋症状.昔人所谓痉病是也.姑以此方救其元气.养其阴液.非能必其活也.讵次日清晨.病家遣人来告.谓此药服后.即能安眠.喘痉俱止.至夜间两句钟时.解大便一次.胸满遂平.惟神气疲弱.仍以原方加枸杞子二钱.麦冬一钱.山药三钱.并令以乳与饮.及以米粥与食.如此调养数日后始痊.


潘锦文子两岁.泻利数日.经幼科医治之无效.遂延予治.手冷汗多.精神疲惫.时作嗳气.舌苔薄腻.脉息 滑.此暑湿痰滞之病.治不得法.而胃气受伤也.宜先固正气.用理中汤.党参、白术各二钱.干姜五分.加黄 八分.木香五分.服后汗渐少.手转温.接服一剂.汗全止.但泄泻发热.口渴欲饮.入暮热甚.舌苔转为黄腻.遂易方用青蒿二钱.黄芩、佩兰、桔梗各一钱.枳壳一钱五分.苡仁三钱.滑石二钱.花粉一钱.接服两剂.渴稍平.泄泻止.惟夜仍发热.舌苔浓腻而黄.舌尖红.目睛黄.小便清.盖湿热痰滞蕴结上焦.病在上而不在下也.仍宜清轻开化.遂易方用旋复花五分.石菖蒲三分.苡仁三钱.桔梗八分.枳壳一钱五分.茵陈一钱五分.连翘二钱.茯苓、六一散各二钱.茅根四钱.服后热较轻.舌苔亦退.二便通利.乃于方中去菖蒲、旋复、茯苓、六一散.加山栀、贝母、青蒿露、丝瓜络、沙参、枇杷叶.接服两剂.热全退.遂改用沙参、麦冬、百合、花粉、茅根、扁豆、苡仁、茵陈、石斛等药.三日而安.凡小儿之病.易虚易实.此病本由暑湿乳滞蕴结上中二焦.致泄泻发热.徒以幼科医家.不知此理.犯叶天士之戒.妄以山楂、神曲、黄芩、防风、葛根、枳实等消导升散之剂.致胃气受伤.故现汗多手冷.得理中汤而胃气回冷汗止.然病究未去.故复转热渴而舌上现黄浓苔.得清轻开化之药.则病去而热退.步骤井然.不可稍差铢黍.其舌苔转黄浓.与热渴大作者.实理中汤有以促成之.然非舌苔黄浓.既热且渴.则清化之品亦胡可浪投.相违适相成也.又小儿之病.幼科多严禁乳食.不知乳食过饱固足增病.而过饥亦能伤胃.此病当热渴苔浓之时.则暂禁乳食.热轻苔退.及出冷汗之时.则渐与乳饮.但勿使其过饱耳.饮食起居为看护病患之紧要关键.小儿为尤要焉.盖襁褓之儿.饥饱皆不能自言.医家病家.尤宜体贴周至也.


汉军王爵字大封,博通今古,不求进取,而工医,能起死回生,危疾遇之罔不活。某军有大贵人,举家数百口皆疫,疫且将死,延之治。王逐一视脉投剂,皆立起。惟贵人不与疗,强之再,乃开方,大书云∶砒霜三钱,火酒四两,煎服。贵人愕然,谓之曰∶“若是者不速死耶?”王正色曰∶“若贵人者,不速死何俟?”贵人曰∶“我何罪而至是耶?”王曰∶“贵人身为大臣,不思致君泽民,乃以货利为心,横求苛索,八旗军士,痛恨入骨,一旦圣明知之,赐死西市,身首异处,家财籍没,妻孥入官,不若速饮余之砒酒,庶几完其头领,保全家口,此真良药也,宁以为毒而却之乎?”于是贵人悚然受教,卒改其行。


郡中朱姓,素有饮癖,在左胁下,发则胀痛呕吐。始发甚轻,医者每以补剂疗之,发益勤而甚。余戒之曰∶“此饮癖也,患者甚多。惟以消饮通气为主,断不可用温补,补则成坚癖,不可治矣。”不信也。后因有郁结之事,其病大发,痛极呕逆,神疲力倦,医者乃大进参、附,热气上冲,痰饮闭塞,其痛加剧,肢冷脉微,医者益加参、附、助其闭塞。饮药一口,如刀箭攒心,哀求免服。妻子环跪泣求曰∶“名医四人合议立方,岂有谬误?


人参如此贵重,岂有不效?”朱曰∶“我岂不欲生?此药实不能受!使我少缓痛苦,死亦甘心耳。必欲使我痛极而死,亦命也。”勉饮其半,火沸痰壅,呼号宛转而绝。大凡富贵人之死,大半皆然,但不若是之甚耳。要知中病之药,不必入口而知,闻其气即喜乐而欲饮;若不中病之药,闻其气则厌恶之。故服药而勉强若难者,皆与病相违者也。


《内经》云∶临病患问所便。此真治病之妙诀也。若《孟子》云∶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此乃指攻邪破积而言,非一例也。


邻人顾姓者,因少年勤内事,头皮血出如汗。此肝肾之火逆上,因血热甚,所以从发窍直出。盖汗乃血之液,从气化白。经有肌衄一条,因气散不能从化,故肌肤汗血。此证非气不能化,化亦不及也。与甘露饮而痊。


章御臣屡梦白人,持刀自割其头,至流血即惊醒,渐至闭目即梦,众医莫措。松江沈鲁珍治之,曰∶寐而见白人者,肺虚也。以独参汤,每剂一两,服之而愈。


当湖汪希生内政中年时,每食猪肉即体战栗,屡医不效。嗣因他病服逍遥散数剂,而旧疾亦瘳。后与余谈及此事,并询其故。余谓《素问》云∶诸禁鼓栗,皆属于火。此必肝胆素有郁热,猪肉乃动风之物,能引动其病,而不能开其郁,故食之即发。逍遥散乃开郁散火之剂,所以偶服得愈。愚按钱塘吴君馥斋令正,每食猪肉少许,即腹痛气冲,神瞀如寐,必呕吐而始舒,如是者经年。余亦作厥阴郁热治,以雪羹吞当归龙荟丸而瘥。


余郡一人,项边忽痒,渐起白痕一条,相延渐欲至喉,痒不可忍。群医莫识。一方士以刀轻开其痕,出白虱甚多而愈。曰∶此虱瘤之类。凡皮内作痒,或起痕、或高起,皆其证也。


杭州周南溪,年三十余,体壮畏热,饮冷贪凉,至仲秋忽两腿筋脉掣痛,数日后牵掣至两臂,又数日手指一动即周身筋脉掣痛而绝,诸治不效。余脉之弦而急,弦为饮,急为寒,乃寒湿生痰,流入筋隧也。以半夏、茯苓各三钱,白芥子二钱,橘皮、木瓜各一钱五分,干姜一钱,生姜三片,煎送控涎丹一钱。服后手指可动,再服手足不复牵掣,改与六君子汤善后而愈。


湖州汤荣光解元,世业伤科,接骨有奇效。其家佣者采桑于树,树折坠地,腹着枯桩而破,人即昏晕。汤闻之,令徒携药敷治。徒视疮口二寸余,已透膜,内系红肉,不见肠,故以线缝之,而形似口张不能合。徒以告汤,自往视之,果然,乃令舁归。佣少醒,复饮以药酒,使不知痛楚,随用刀割伤口使宽,以铁钩钩膜内红肉出,则其大如掌,乃宿患之疟母也。始如法敷治疮口而愈,宿疾顿除。


一富翁倾跌伤臂,骱脱,护痛不许人动摇,人皆技窘。汤令患者向隅立,卒取冷水泼其顶。患者陡作寒噤,即乘势将臂一把,骨随入骱,愈矣。


一人因跌而脊骨脱骱者,下节错向内,无可着手。汤令其家密备栲栳一只,中安绵絮,置于旁,扶患者环柱走,走乏,卒推置栲栳间,上身直而下体弯环,所脱脊骨稍凸出,遂以按入而愈。愚谓此等手法心思,非凡庸所及,苟能触类而通,则自无难题矣。


吕氏妇病两旬,延余视之。甫入室,病患裸衣而卧,神色不清,犹自掖被掩其胸∶及按脉,细而无神,目瞀内烦,咽痛不能容汤水,身冷如冰,汗出如洗。余思仲景云∶大寒反汗出,身必冷如冰,咽痛目瞀者,龙雷之火上炎也。用熟地一两,桂、附各一钱,菊花三钱,煎成,冷水浸凉服之,诸病如失,即索粥饮,次日再一服,随以大补之药十余帖而安。愚按大寒反汗出,乃阴盛格阳于外也,故身冷如冰;咽痛目瞀者,阳戴于上也。凡格阳、戴阳,皆是虚阳外越,所谓内真寒而外假热故可以以桂、附引之内潜,不可误谓龙雷之火上炎也。夫春分龙见而雷乃发声,秋分龙蜇而雷乃收声。是龙雷之火,必炎于阳盛之时。人身一小天地,肝为角木,震为雷,龙雷之火即肝火也。必肾阴虚者,肝阳始炽,致生龙雷上炎诸证。治宜壮水制火,设昧此义,而妄援引火归元之说,不啻抱火救薪矣。古书辨别不清,贻误非浅。惟叶天士先生《景岳发挥》、何西池先生《医碥》,发明最畅,学人所当究心也。舍弟仲韶,于乙卯新秋陡患洞泻,数行即浑身汗出如洗,恹恹一息。夤夜速余往视,脉亦沉细,身凉不热,宛似虚寒之证,惟苔色黄腻,小溲全无,乃湿热病也。与桂苓甘露饮,一剂而瘳。附录于此,以便互勘。


友人洪岳山,用仙人杖炭与 牛齿等分研末, 子内青油调,以箍脓甚效。后余治一肝郁为病,中脘胀滞作痛,腹渐大,欲成胀病。治以宣利疏养之法,二十余剂,腹中已觉宽畅,惟大腹仍空阜不瘪。思索再四,于原方加入仙人杖数寸,一剂果平。盖嫩竹出土自枯,取其自然之性,遂合病机,而收捷效。


愚谓方药主治,皆可借用。有人因劳力后季肋作痛,诸药不愈,而问治于余,适徐君亚枝有保胎神佑丸寄送,余遂以三钱与之,竟尔霍然。继有因踢伤而腹痛时作者来乞药,亦用此丸一服,果下黑矢而平。


道光丁亥秋季,病寒热者中脘俱结块如覆碗,投以泻心、陷胸皆不效,死者不少。因阅《外台秘要》,载有增损理中丸方,主治纤毫不爽。余用以治此证,无不立应。间有一时不能消,仍作丸服以刈根株。凡余所治,其最剧者陕人王姓,群医杂治两旬,邪块较大,按之拒痛,四肢逆冷,形萎面青,齿槁,舌镜无津,大便旬余不解,脉弱欲伏。余谓邪气搏结中宫,正气津气几已消涸,即师其法,用东洋参、白术各二钱,黄连、干姜各五分,牡蛎五钱,花粉三钱,枳实一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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