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言天者,必验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唐·孙思邈《千金要方·大医习业》

论咳嗽

(前人每以有声无痰、有痰无声。细分咳嗽二字,今概不取。无声即不得为咳嗽矣,且亦安能无痰?但多少、浓薄、难出易出有不同耳!)《素问》咳论分五脏、六腑、四时,以决其病之吉凶。凡百病皆以自腑入脏者为渐深,病独以由脏出腑者为日久。盖百病是邪气内侵,咳是真气外脱耳!咳之为病也,五脏皆为之振动,内气不宁,渐离其根矣。今条析其证之轻重如左∶卒然咳嗽,连声不可暂止者,此冷风随呼吸而袭肺也。此风袭肺则咳嗽,袭胃则吐逆,吐逆更厉于咳嗽,杀人更速,故小儿当风饮食,最所忌也。急宜温散,以桂枝为君,力制风木猖獗之势。故凡风势之来,其风之头最厉,急入户避之;即卒无可避,亦宜谨护口鼻为佳。


外感风寒,恶寒发热,亦多有咳嗽者。此风寒由经入肺也,宜先表散,久则兼清降。其咳声清响,而昼夜相等。经曰∶形寒寒饮则伤肺,咳逆而上气。然饮冷是由胃络入肺也,其声略重,宜温胃,略兼利湿。


有清晨咳嗽数十声,吐出浓痰碗许而始安者,此胃中湿热蒸肺也。声如在瓮中者,经所谓声如从室中言,是中气之湿也。其咳声沉重,治宜宣郁流湿;亦有寒湿致此者,但其痰较清,其声略急,治宜温健脾土也。


有咳嗽甚重,入夜尤甚,不可伏枕者。此肾水上泛,土弱不能行水,水气冲肺也。声重而又急,连连不绝,逼迫万状,气不能续,治用仲景小青龙法、真武汤法,分有无外感而治之。


若水气重甚,目下肿,如新卧起者,十枣汤以泻之,轻则葶苈大枣汤,但必以附子白术汤善其后,乃无余患也。


有停食嗳腐吞酸而作咳者,其证喉痒,而天明与日晡呛咳较甚,此亦挟风湿而然也。治宜渗湿化食,温化大肠。其病在胃与大肠之气滞而水停也,宿食不尽,咳必不止。


有因燥而咳者,声干无痰,断续不匀,如为烟所呛,亦无定时,时吐涎沫。治宜降气养液。


此多由时气亢旱,燥气所伤也,过食爆炙者亦有之。静卧则安,劳动则剧,与水饮昼平夜剧者相反。有阴火烁肺而咳嗽者,此劳气也。其咳五更黎明,连连不绝,声干少痰,喉中燥痒,由于肾竭肝虚,火升液耗,肺不能自润也。喉中常觉有一点干结,如树皮草叶,咳咯不出者,是少阴少精不上潮而脉络燥结者,非肺燥也。急宜滋润肝肾,清宣肺胃,开结行瘀,杀虫。凡风寒咳嗽,亦喉中作痒,但旋痒即咳,痒甚咳急;劳瘵咳嗽,渐痒始咳,咳缓痒微。


此为异也。


有喉中 然,似有物以梗之,颇碍呼吸,呼吸触之,即偶咳一两声,言语发声多不能畅,必先咳一两声,乃能出言。此脾湿不运,浊气上蒸也。治宜健脾行滞,疏利大肠,使浊气下降即愈矣。更有咽中如炙脔,如桃李核者,其病根亦如此,而甚焉者也。《内经》及《中藏经》、《脉经》多论此病,或以为肾,或以为胆,或以为肺,或以为大肠,或以为脾,有气横逆,有气郁结,横逆即湿浊不降,郁结者忧思莫解,大便必秘,经所谓“二阳之病发心脾”者也。(喉中 一证,《素问·咳论》以此为心咳之证。又曰∶心脉大甚,为喉 。《金匮》五水篇论此,为寒结关元,肾气上冲。)若夫肺痈、肺痿,则由肺家燥热太盛,实由脾家湿热熏蒸太久,浊气日增,清气不复,渐致液竭血沸而腐败矣。初起可治,宜清热宣郁,养液行瘀。三消、五隔诸证,亦是如此。此血热之所致也。


陈修园谓∶久咳肺燥,可用人参生津。此必病起风热,素无水饮,日久风去热存故也。


若风寒久咳,肺气不降,水道不调,愈久而水邪愈盛,不能伏枕,夜无宁刻矣。水饮上射,浮热逆升,俗每自谓热咳,求用凉药,医亦以肃肺,自求速效,遂令风寒永无出路,而成劳损矣。故吾谓∶今日咳劳,皆小青龙证也。


麻症之干咳,连声不断也,因火旺肺跃。凡疹先时喜咳,咳甚则毛窍开而易透,咳微则腠理闭而难透,故方出之时欲其咳。至既出之后,欲其不咳为佳,如仍有咳,当以清痰降火为要。若初起时不咳,麻必不出,于发散中加半夏,以助其嗽,使麻可出。